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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城成表 唐 · 高骈
 出处:全唐文卷八百二
西川境邑。南诏比邻。
频遭蛮蜒之侵凌。益以墙垣之湫隘。
寇来而士庶投窜。只有子城
围合而闾井焚烧。更无遗堵。
且百万众类。多少人家。
萃集子城。可知危敝。
井泉既竭。沟池亦乾。
人气相蒸。死生共处。
官僚暴露。老幼饥悽。
但言牢城。未敢出战。
货财而岂能般辇。商旅而空怀怨嗟。
兼是戎兵。同行剽劫。
贼路不能控扼。军营罕习干戈。
遂使烝黎。枉遭涂炭。
臣初到统押。便与经营。
平夷镇之堤防。焉能跋涉。
大渡河之把截。谁敢过从。
然须更议远图。以防后患。
严设武备。广筑罗城
雄壮三川。保安千载。
使寇孽遮围而不遍。军戎隈倚而无疑。
旋奉诏书。令臣参酌。
许兴版筑。冀盛藩维。
遂乃相度地形。揣摩物力。
不思费耗。只系安危。
趣十县之人丁。抽八州之将校
分其地界。授以城基。
运土囊而子来。持石杵而云集。
大兴畚锸。广修资粮。
五千堵之周回。川中捍敌。
百万人之筑起。空里巍峨。
日居月诸。功成事立。
金汤既设。铁瓮如坚。
控地道之莫能。徒云入寇。
纵云梯之强立。无计登陴。
白露屋之凌空。跻攀莫及。
青城山之对峙。形势不如。
拥门之扃锁坚牢。曲角之规模周密
壕深莫跨。壁峻难攻。
外边睥睨之崇高。内面栏杆而固护。
兽头帖出。雁翅排成。
覆瓦烟青。甃塼苔碧。
纵蛮再至。无计重图。
此皆仗陛下之睿谋。使微臣之刱制。
鬼神扶助。社稷庇庥。
臣限以守镇。不获奔诣阙廷。
无任踊跃屏营之至。谨画图差副使中散大夫内谒赐紫金鱼袋杨德章节度判官朝议郎检校尚书兵部郎兼御史中丞赐紫金鱼袋裴岘等奉进以闻。
侍卫亲军马军都虞候林侯墓志铭 北宋 · 范纯仁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五八、《范忠宣公集》卷一三
侯讳广,字公远,其先人,后徙莱州胶水,遂为胶水人
曾大父某,大父某,皆不仕。
父某,终龙卫副指挥使,以侯贵赠左领军卫大将军
侯少以材勇隶捧日军,擢补殿前指挥使,为再任行门。
治平三年英宗临轩阅试武士,以挽强授内殿崇班、充秦凤路教押军队,徙环庆路经略使蔡公挺奏充管勾东路都巡检司军马。
西贼大举寇边,侯驻大顺城,谅祚率精锐攻城,侯开门逆战,伏弩中谅祚,归未及其国而死。
以功迁内殿承制
四年,今天子即位,以恩迁供备库副使,是冬率兵破华阳寨。
熙宁元年,徙北路巡检使
三年,夏贼寇荔原堡,李信战不利,本道命侯将兵深入,牵制贼势,遂破十二盘、多娘、大原、诈娘四寨。
西京左藏库副使
开淘卬州,贼堡兵数万来侵,侯率所部奋击,斩获甚众,迁左藏库副使
七月攻白豹城,贼败,不敢守,遁去。
又与大顺、荔原兵各取便道入贼境,两军失期不会,侯以孤军深入,遇贼数千人,战败之。
因击至金汤城,又大破走之,因毁其城垒。
引兵归,夜过洛河,有贼来袭,侯扬声令军中选强弩数百,列岸侧待贼,实卷甲疾行。
贼闻,疑不敢渡。
是月以兵护监军行边,至怀安镇,还,将及乌鸡川,遽率众由间道蓖山行。
道遇属羌以路险远告,侯不听,众莫测其意。
后果闻贼伏乌鸡川,及闻侯已由他道还,遂引去,而属羌来告者,盖亦贼谍也,军吏皆悦服。
贼既不得侯,乃益兵攻柔远
初,柔远外城处属羌,贼攻外城急,属羌夜以老幼求入保内城
诸将议属羌反覆,不可信,勿纳之,虞有他变。
侯曰:「属羌为我籓篱久矣,乃吾民也。
今有急,弃而不恤,后且不复为我用矣」。
遂纳之,卒无他虞。
贼初围城,侯预戒守者不得轻动,虽火城中,无辄扰。
已而果有谍发火于蒿场,城中寂然,贼计遂不得行。
翌日,贼至马平川,大持攻具来攻城。
众恟惧,侯被甲引兵,开他门示将出夺其马,贼去城救马。
侯复入,遂得益修守备,因募属羌敢死者,夜缒城下,潜攻贼营。
贼数不利,乃引去。
礼宾使
韩丞相宣抚陜西,奏充环庆路将领,驻庆州
邠、宁土番兵据庆州北城以叛,侯守南城,自楼上望贼众进退迟疑,有悔乱者。
侯乃身开城出贼后,谕其众以逆顺,众多侯之旧卒,皆投兵,争听命。
于是已有乱兵三百馀人出城去,侯因谓曰:「乱者遁矣,尔曹本非同恶,且事我久,能听我,不唯得活,遂各有功。
不然,死无救,请先杀我」!
因披腹示之,众感侯诚,皆泣涕罗拜曰:「唯公令」!
侯收集,得百馀人。
入其营,坐军校厅,事激励约束,授以兵器,令反攻城下兵。
城下兵溃,擒戮皆尽,北城遂平
乱兵三百馀人既前走,侯复领兵追至石门山,与贼遇,未及击,侯语贼曰:「速降,尚可全」。
贼不听。
方夜,侯先约两将扼其走路,侯自后纵兵击之,贼迫遽,方诣两将降。
至,谓曰:「尔不从吾言,今窘急就死,非降也」。
俘至朝天驿,一夕皆斩之。
崇仪使
五年,改六宅使
六年,诏乘驿诣阙,既对,上语曰:「金汤、石门,卿功为多」。
所以慰奖之甚厚。
还任,未几升本路兵马钤辖,移鄜延路环庆经略使楚公表请留之。
七年,诏以本道兵二千五百人策应熙河,攻踏白城,斩首五百馀级,迁皇城使果州刺史
攻讨洮州番贼,斩首三百馀级,加带御器械权发遣环庆路马步军副总管
会伐交趾,侯再表乞自效,有旨令侯诣阙,上谕曰:「南方卑湿,闻卿数苦足疾,且西边开拓,不可乏人」。
侯不敢复请。
时仆经略环庆,奏乞还侯。
元丰元年,诏以侯再任,就除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英州刺史
边臣有言昔年刘平因救邻道战殁,自今宜罢邻路兵相应援。
侯以谓「诸路同力,盖国家制贼之长计。
苟贼并兵寇一路,而邻道不救,虽古名将亦无能为也
平之陷贼,非援救之罪也」。
乃抗章力言,卒得不废。
二年,迁捧日天武四厢都指挥使
四年,迁侍卫亲军步军都虞候
先是,泸南蛮寇边,杀戎泸将王宣等,朝廷泾原总管韩存宝讨之,既而存宝以逗挠不进诛,诏侯诣军代之。
侯至,乃讲兵三万,合二十将为前后军,又以壮怯分人材为三等,日遣诸将分营隶习,击牛享军士,皆乐战,威声大振。
初,蛮酋乞弟世为归徕州刺史,及叛,天子赫然欲必致之。
侯遣人至贼所,谕祸福及求前王宣时所亡卒,贼惧,归陷卒七人,送书乞降,而身不至。
侯乃决策深入,于是厚赍金帛行间西南番,离其支党,使相捕击。
未几,旧管诸夷长宁、陇例、淯州及生夷思峨、晏州等族,皆内属。
冬十月,大军启行,陈师徒于泸江之湄,侯率将吏东乡再拜,誓以灭贼报国,众皆感激争奋。
既行,以所降夷人渠帅及其质子皆在军,其次诸酋各占所居地防援饷道,诸夷畏恐,不敢辄息,以是入夷境虽险远,而无寇钞之患。
始,军有二道可进:自纳溪移劳口至江门,则近而险;
宁远至乐共坝,则回远而夷平。
贼意官军必出江门,盛兵拒险,而大军实趋乐共,贼兵不能支,贼皆遁逃。
侯乃分兵绕行席帽溪,掩江门后,破贼隘,降其斗铁姓。
始,其亦并部。
于是江门、乐共两道,水陆运通,粮馈不绝。
王师次落介纲,山西南番酋帅率其部族降者相继。
落始兜山河徐池部相率守三隘,以拒官军,侯遣将攻之,力战未克。
侯从亦进,军中有呼「都使来」,士卒皆殊死斗。
又分兵出贼背,贼惊,三隘不守,大破之,斩首二千馀级。
十二月,王师次落婆远,乞弟遣人诣军门,贡马请命。
明日,乞弟拥千馀人称降,侯从十馀卒出军垒以待之。
乞弟犹豫,不肯前。
侯度其伪,即发伏击之,贼奔溃,斩乞弟弟、叔酋豪二十八人,首三百级,获马及铠仗甚众。
馀党散走,纵兵追击,抵归徕州,捣其巢穴,穷尽贼境,遂班师。
于是筑乐共、江门、大洲、镇溪、梅岭五城寨,降附生夷三万馀人。
其旁近诸蛮后蕃罗氏鬼主铺永、西南石门君长等,皆愿输贡职。
捷书闻,天子嘉其功,在道迁马军都虞候卫州防禦使,又诏速上将功状。
会西边用兵,侯复上章请觐,面陈方略,诏许之。
既至,天子遣使者就第抚问。
入见,深言边防利害攻守之策,上皆嘉纳。
于是环庆方宿重兵,即遣侯旧任。
行至阌乡,以疾终于驿舍,享年四十八。
上闻讣恻然,遣中贵人往护丧事。
其孤以某年某月某日,葬侯河南府河南县北邙山宣武村之原。
夫人曹氏德阳县,生子三人:琬、琰、琪,皆三班奉职
女一人,早亡。
孙一人舜卿,尚幼。
侯少慷慨有大志,初不知书,年过三十,方从儒生文士咨所宜学,遂通《左氏春秋》。
能臧否古今将帅用兵成败得失,为将持重,长于料敌,善御众,士卒乐为其用。
凡军中之事,必与众共议而取其长,听受不疑成功,则推以归之。
故虽文士,亦乐与侯共事,而为之谋。
还自泸南,以不能获元恶,即上表待罪。
陛见,复面陈奉使无状,不能副朝廷兴师伐罪之意,唯上禀宸算,下资众力,故得不致败事。
其言尝闵存宝之难,而未尝其失,士大夫以此多之。
常撰《阵法》,其变易分合,疾速周密,边地或推行焉。
又为队号法,每于行师,各于衣帜,人自为别,置阵之际,行列速就。
又撰《行军约束》百馀条,皆列上之。
轻财乐施,徇公寡私,临终犹以不死于边陲为恨。
仆帅环庆,侯为副,仆尝以其能荐于朝。
今其孤以铭文见属,故不得辞。
铭曰:
将以武用,难乎知权。
有谋有勇,其材为全。
桓桓林侯,奋迹自边。
握兵制敌,图胜于先。
獠夷叛吏,大将无功。
侯往伐,取彼顽凶。
近师泸江,万里折冲。
锄逆抚顺,皇威以隆。
仗节西驰,亟以疾萎。
天子隐悼,多士嗟咨。
邙山之原,维侯之墓。
纳铭幽宫,以谂终古。
中书舍人给事中 北宋 · 吕陶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八九、《净德集》卷八
敕:朝廷之政,归于台阁,而黄门给事总领论驳。
盖枢机周密,防过举而从至当也。
择人以任,允属俊良。
具官某,操履之修,求合道义;
更践之久,推高󲦤绅。
润辞为诏命之光,端议乃政事之益。
宜自西掖,迁之琐闱。
兹用所长,固非虚授。
夫代言敷训之体,既有得于文华,则封制还敕之能,必将见于事业。
汝惟懋哉!
安焘诰命不送给事中书读非便奏元祐元年三月 北宋 · 吕陶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九六、《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七一、《国朝诸臣奏议》卷五七、《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九八、《宋代蜀文辑存》卷一六
臣伏见安焘之命不送给事中书读,大于法非便。
臣与刘挚等已尝论奏,拳拳之诚,谅烦圣览。
臣今为陛下反复思虑,此事实系国体,有不可者四,须至再具奏陈,冒浼天听。
给事中之职,主读制敕,许駮正奏覆,陛下不使之读,是废其职也。
朝廷设官任人,而自废其职,无以训四方、示万世。
门下省录黄于给事中,字不书臣某之名,而书曰奉圣旨,不送给事中书读;
尚书省遂受而付于吏部,出告亦如此书。
臣不知合何法式、成何制命?
此一不可也。
小人之情,巧伪险诈,善窥朝廷之衅隙,欲逞其志。
虽防闲禁约,谨严周密,而犹有挠乱法度以侥幸者,陛下倘谓此事已行,难于更改,不恤人言而遂行之,他日或有权臣女谒干请希求非分之事,攀援此例,乞不付门下省施行,臣恐陛下无以却其说。
盖已开之于前,则难塞之于后,此二不可也。
夫三省大臣,皆与国家维持纲纪而同其休戚者,今朝廷出令未合于法度,而门下侍郎不駮正,尚书仆丞亦不论奏,惟默默奉行,以付有司,若万一更有大事,处置之间,或不中于机会,则谁为陛下救其失误?
此三不可也。
自陛下临政以来,开广言路,台谏所奏,尽蒙听纳,万分有一可裨治道。
今以安焘之故独不允从。
深恐言事之臣上畏天威,自今以去,不敢极论得失,陛下聪明亦或因而壅蔽,此四不可也。
夫举一事而有四不可,在陛下处之甚难,以臣思之甚易,何则?
改过不吝,明王之盛德;
耻过作非,古人之深戒。
故曰:「人谁无过?
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又曰:「君子之过,如日月之蚀。
过也,人皆见之;
更也,人皆仰之」。
且万机之繁,亲总独断,不容无失,能知其失而正之,则为得矣,其于圣政,殊不为累。
今台谏论列未已,士大夫之议纷纷,二人者必不敢受命。
陛下若令閤门缴纳安焘、范纯仁告身,续降指挥,述其辞免之意,除二人皆为同知院事,由门下省施行,则台谏更不条奏,士大夫之议帖然,二人者不敢不拜,上全国体,下允公论,此所谓甚易而不难处也。
况反汗之嫌小,而废法之失大,愿陛下权其轻重而行,臣不胜恳激待罪之至。
谢知邛州1100年5月20日 北宋 · 吕陶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净德集》卷七 创作地点:四川省成都市邛崃市
臣陶言:五月二十日进奏院递到敕一道至衡州,伏蒙圣恩,就差臣知邛州军州,兼管内劝农事,臣即时祗受讫者。
贬处遐方,无复全躯之望;
生还旧里,乃叨守土之荣。
恩出非常,力同再造中谢。)
伏念臣禀生寒陋,涉世迂疏。
粗闻修己之方,窃有逢辰之幸。
熙宁拔士,早缘制策之采收;
元祐择官,晚有禁涂之更践。
乏深厚之文,以丹书典诰;
周密之虑,以出纳枢机。
责任太隆,施为奚称?
方朝廷之政举,尝励翼以赴功;
逮朋党之论兴,亦沦胥而被谴。
天高莫诉,罪大胡言!
羽翼伤摧,尤畏鹰鹯之搏逐;
梦魂惊悸,深忧斧钺之诛锄。
敢期废放之馀,遽玷宠光之异。
此盖伏遇皇帝陛下运乘天造,道并日升。
圣继圣以储休,光昭大庆;
新又新而作德,覃及群伦。
成汤解网之心,广夏禹泣辜之惠。
哀怜谪籍,付畀郡章。
肉白骨以觊充盈,燃死灰而求炎焰。
生成至此,报效云何。
臣敢不欣戴至仁,推明初政。
承流以治,少希循吏之所先;
击壤以歌,愿与齐民而共乐。
庶几晚节,无累洪钧。
究治(下) 北宋 · 吕陶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一、《净德集》卷二○、《历代名臣奏议》卷四一
臣闻人主欲有为于天下而无所惮,则天下之事不足为也,然而名实之辨不可不察也。
举天下之事而皆可以为,则天下莫不知其善治也,后世莫不称其难能也。
天下之事举皆为之者,实也;
莫不知其善治,称其难能者,名也。
事有本末,名实有先后。
本近于实,末近于名;
实居其先,而名处其后也。
好实,则所务者本也,无意于名而名随之;
好名,则所逐者末也,未必有其实也,此名实之辨也。
昔之圣人施为于天下者,盖非有求于名而行之,及其功成事立而名自传。
舜举十六相,诛四凶,所以去天下之害而兴其利也,然后有进善黜恶之名。
禹乘四载,决九川,导九河,驱洪流而放之海,所以保斯民之命而粒其生也,然后有捍灾禦患之名。
三代君天下,耕以井田,税以什一,教以学校,罚以肉刑,所以援斯人而纳之仁寿也,然后有至治之名。
然则名者岂在好而求之哉!
王政之弊,莫大于好名而不为其实,好名而不为其实,则事失本始,而所逐者末也。
后世不知圣人有得名之实,徒见其名之甚美,窃好而欲求之,乃猎取其近似者而行焉,及索其实,盖阙如也。
今日之弊,信有类此矣。
国家尝诏司农条三岁之出纳,命执政议其入计者,岂非古所谓冢宰以通法制用于岁杪乎?
然而取之过艺极而横敛数下,积之非有馀而浮费无穷,不可量入以为出也。
耕三年者,未有一年之畜也,旱乾水溢,则多菜色之民也。
又尝诏群吏勉修厥职,毋以簿书期会毕事者,岂非古所诏兴教化以厚风俗乎?
然而朝廷所拟议、制令所布告者,类多赋役狱讼、米盐货币之情,乃俗吏之为,而未见其可使天下回心向道之具也。
又尝诏中外臣属以密封论时政者,岂非古所谓明主好道而求谏,百官箴王阙乎?
然而公车不召对,尚书不问言,未闻燕见䌷绎而览章引咎也。
凡为此者,得非先名而后实欤?
诚能均节财用,宽裕黎元矣,可以命计司制国之经费也;
诚能导民以德,动民以行矣,可以责群吏于簿书之外也;
诚能求善无厌,改过不吝矣,可以来天下之上封论政也。
凡为此者,为先实而后名也。
天下方患名之浮,而不见朝廷勤治之效。
茍人主一旦奋然揭其实而示之,以耸动天下之耳目,则德日起而大有功,若雷霆之震,日月之临照,威声光耀,穷极天地之表而著见万世矣。
所得之名,岂若向之近似者哉!
臣敢遂道前世有为之君,殊勋懿烈,已验于往者,以取必于睿断。
汉宣帝励精亲政,综核真伪,信必刑赏,枢机周密,品式备具,上下无茍且之意,于是生民安业,而单于慕义来享,议者以为效优于孝文,而德侔于商周之贤主;
唐宪宗决策定议,明抗国威,以平数十百年方镇僭叛之势,则乱阶逆本,诛削几尽,而唐之纪律复振。
齐威王,小国之诸侯也,委政不治,彊邻交侵,及其封即墨大夫、烹阿大夫,发兵四出,则赵、魏、卫之君请和,国人震惧,无敢饰非者。
此皆为之有其实也。
况以国家大定久安之势,究其实而不夺于名,则何施而不可,何为而不立,岂特汉唐之比耶?
惟陛下留神考察。
韶州州学师道堂记 南宋 · 陈淳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四一、《北溪大全集》卷九
濂溪先生熙宁中提点广东刑狱公事,而治于韶,于是韶之为祠者有三。
祠于学者,以二程先生配,然在明伦堂之西,迫窄无堂宇之严,未足以称尊崇道统之意。
祠于宪司者,即其遗躅,本廖侯所重建于厅之西偏,而后人徙之西园之右,乃与世祀淫祀五通庙门相向,邻于鄙杂。
而祠于通衢,为往来士夫瞻慕之所者,又与张余二公、王令公、杨诚斋合焉。
张、余二公里之先贤,风节可仰,未为失伦。
令公荆公之父,天圣中守是邦,安石用事,时人建祠以媚之,与张、余并坐中堂,而濂溪、诚斋列于东庑,位序不正,尤为可耻。
嘉定丙子宪使陈侯深为病之,乃于通衢之祠,奉濂溪中堂西偏,而降令公于东庑;
宪司西园者,改创外门以正南向,藩墙周密,不与他神祠错列,而学中三先生之像,则移入明伦堂后主一堂之中间。
易去旧扁,而以「师道堂」揭之,取《通书》所谓「师道立则善人多」之说,特以表先生宗师后学之意。
且以书来求一言以示学者。
窃为之喟然叹曰:师道之不立也久矣,自孟子没,天下骛于俗学,盖千四百馀年,昏昏冥冥,醉生梦死,不自觉也。
宋兴,濂溪先生以先知先觉之资,卓然拔出于舂陵之间,不由师传,独契道体,建图著书,提纲启钥。
推原无极、太极之妙,而不离乎日用人事之实;
发明中正仁义之精,而不越乎秉彝良心之所固有。
圣人之所以乎此而立人极,贤者之所以执乎此而复其性。
处而学颜子之所学者,学乎此也;
出而志伊尹之所志者,亦志乎此也。
上与羲皇之《易》相表里,而下以振孔、孟不传之坠绪,所谓再辟浑沦。
二程先生亲受其旨,又从而光大之,然后其学布于天下,使英才志士得所依归,河洛洋洋,与洙泗并。
兹其所以继往圣,开来哲之功,可谓盛矣!
虽于当时不得大施以著尧舜君民事业,而其为部使者于此,一以洗冤泽物为己任,惟恐有一夫之不获其所,皆莫非从大原中出,而大用之所流行,亦可以考验圣贤作处,而未可以寻常吏治例观也。
故在万世公义而言,自合配诸礼殿之侧,与先师齐䌷接冕,通为天下后学师表,岂特尝临之地所得而私?
何韶人师事之意,乃久焉晦昧而不章,今陈侯既为之改正祠事,复正名师道,以揭学者之指南,其所以观视韶人不浅矣。
韶之士,果能因是兴起而师其道,于遗编熟读精思,体而实履之,无以俗学之见乱焉,则是亦将不远于我与。
凡宦游于韶者,均能相与起敬师慕,而吏事之有所本,则亦将不失为有道之政,而于陈侯之意,皆可以无负矣。
《诗》不云乎:「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凡我同志,其共勉乎哉!
陈侯名光祖字世德,德行政事皆不凡。
子沂,从予讲濂洛之传,为志甚厉云。
嘉定丁丑三月壬辰临漳陈某记。
开禧乙丑十月十二日使虏回上殿劄子 南宋 · 李壁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八四、《永乐大典》卷一○八七六、见《宋代蜀文辑存》卷七五
臣等尝谓今日议论之弊,乐因循者狃于私意,言进取者病于寡谋。
二者不合,则规恢之大计无时而举矣。
窃惟丙午百六之祸,振古未闻,列圣兴复之图,迄今未究。
七八十年之间,士大夫以宴安处屈辱,以常事忽远谋,祖宗世雠,谩不加省,大义堙郁,人怀苟且。
天锡陛下勇智神武,辅以柱石大臣,同心一德,誓刷雠耻,伦纪复振,气节渐伸。
为宋臣子,稍知理道,谁不思奋?
此诚千载之一时也。
臣等幸因使旨,亲践虏庭,粗有见闻,不敢隐默。
臣始至其境,则兵卫加多,守护益密。
经过郡县,增陴浚池,教阅钲鼓,声闻远近。
所历顿舍,周垣设棘,防隶充斥,纤隙靡通。
虽其为谋甚至,然验之民心,则涣散已久,恐毒日甚。
至疾视其上,有「皆亡」之语,深望于我,有「后予」之叹。
观彼事势,岂能久存?
所恨去岁朝廷经理之,自可出其不意,乘机进取,譬之疾雷,从天而下,虽扫穴犁庭,有不难者。
而边头小人,初无远虑,轻出抄掠,以警觉之。
我谋既泄,彼遂生心。
此则虏有可图之隙,而我未得制虏之术也。
臣等沿途与接伴等语,每每开示大信,使之不疑,彼亦时吐情实,惟惧我或先发,至于抽回行省,那近戍兵,道路所传,颇亦相应。
真定、中山,又谍知朱裕已正典刑,疑间稍释。
洎达燕都,馆伴之言,复以盟誓为当守,用兵为深戒。
臣等于是揣知虏情之微,盖其盗有区夏,志满意足,但得无事,其利已多。
彼自为谋则善矣,而吾可以终已乎!
况夷狄本坚忍,今则习骄惰,夷狄本强悍,今则事文雅。
此皆臣等所亲睹也。
考之自昔,固未有腥膻异类久据中原七八十年而亡变者。
扫除混一,其必有待于圣哲英豪之起。
此则陛下之所宜勉,内外臣子所当任责而究心者也。
夫弃百年之深怨积怒,而守一时之虚言空约,执权宜不获已之尊称,而认以为一定不可易之常分。
我之事彼者何卑,彼之临我者何倨也!
如是而讲信修睦,姑各保其所有而已,此非臣之所敢知也。
西晋悯怀之祸,刘聪、石勒其戎首也。
未几,刘毙于石,石歼于冉,晋无与为仇者矣,江左诸臣犹知报复之不可一日缓,矧吾雠敌,乃女真一姓之丑类乎!
故臣区区以为今日进取之机,所当重发而必成,不可轻出而茍沮。
高皇帝烧绝栈道,人以为真无复东意矣,一旦席卷三秦,天下震动,遂开帝业。
怀会稽之耻,三欲出师,范蠡以为未可,勾践怒曰:「忘其欺不谷耶」?
洎时既至,以为请,卒禽劲吴,役不再举。
何则?
虑之精而发之果也。
故臣愿陛下秉不息之诚,坚必报之志,焦劳愤悱,以感天人之心,策励振作,以鼓忠义之气。
内之图回审固,靡毫发之或遗,外之弥缝周密,泯形迹而莫见。
无急近功,轻挠成算,大数既得,机会可乘。
然后焱奋电迅,扫清河洛,正超泓之显戮,摅高文之宿愤,夫岂艰哉!
臣等荷国厚恩,大计所系,不敢不尽愚,惟陛下裁幸。
取进止。
孝宗徽号议庆元三年九月二十一日 宋 · 高文虎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一一、《宋会要辑稿》礼四九之八七(第二册第一五二七页)
臣闻备道全美者,上圣之成能,有德必名者,盛帝之高致。
道造乎妙,德臻乎隆,极天地之际蟠,同日月之常久。
崇深闳奥,莫探其原;
广大精微,靡殚其蕴。
然而史釐皇王之叙,典垂勋华之称者,讵非美以事昭、名以象示欤?
然则奋景炎,摛鸿铄,振芳烈,彰缉熙,黼藻形容,铺张扬厉,写之琬琰而有补,被之金石而无穷。
兹揭谥尊名,表功勒号所繇作也。
况乎缵尧之绪,广文之声,父子一时,基业万世。
思所以宣华阐秘,腾茂扬翘,使光明显休,沕潏曼羡,弥测而弥远,益传而益新,蕤于简编,炳然润色。
属我皇上敷贲大猷,苞举至公,率吁众志,言飏而天人合,谋饬而上下孚。
皇乎休哉!
神圣之显符,古今之懿范也。
恭惟孝宗皇帝钦明而文思,浚哲而温恭,刚健充于日新,智勇全乎天锡,识照范围而不以察,行该伦制而不自矜。
巍巍乎,荡荡乎,固已配五帝、冠三王,开辟以来,未之闻也。
粤稽艺祖,肇造皇家,传位于昆,弗私其子。
仁流义衍,庆发祥钟,启佑后人,诒孙燕翼。
挺生睿质,与祖同符。
洪惟高宗,灼见天命,中奋宸断,丕建帝储,蚤袒庆基,光系大统
天地社稷,罔不怿宁,华夏山川,罔不依戴。
炎图赫奕,宝系延洪。
而归尊慈闱,业业致孝;
厉精治道,兢兢靡遑。
功业所就之言轶乎汉祖,付托得人之善迈乎唐宗,钜宋之休,其盛矣乎!
伊昔书契,断自典谟,德始乎明,孝崇乎大者,特虞舜耳。
维祖御极,奉亲尽道,继志而述事,遵制而扬功,视益隆焉。
畏天有训,敬天有图,水旱攸闻,忧惧儆戒,而乾坤清谧,躔象澄辉,阴阳序调,年谷丰美,非察天之宝欤?
承颜顺志,侍膳问安,宝册荐登,庆觞屡举,而勇于退处,永言孝思,典章礼仪,冠绝隆古,非事亲之笃欤?
磨厉人才,亲加临遣,历治中外,蒐举事庸,而郎陟郡劳,台登县迹,武优转级,职待有勋,非亮功之命欤?
深诏使轺,申饬守令,损租减税,发廪贷民,而表廉律赃,去苛禁暴,户增地辟,迩悦远来,非厚生之效欤?
遹观天谋,深念邦本,其明谟远略,英度忱机,锐于有为,勤于自治,皇威之所震叠,圣虑之所图回,笼络群材,鞭策斯世,如恐不及者。
悼三川之遐阻,痛中原之膻腥,雾扫飙凊,犁庭捣亢,意固有在矣。
丑虏畏恒,使介顺恭,平国书之仪,杀岁币之目。
功烈盛大,祚祐巩安。
于戏伟哉!
圣既济于高明,学既典于终始,而谦虚退托,益广访询,黾勉勤劳,复详论绎,非训典不道,惟艺略是亲。
辟御延和,而日近臣邻;
宿直玉堂,而夜咨儒雅。
校文辑史,考传诂经。
每躬断之至繁,亦研覃而不懈。
故述作之制,则制赞以美孝德之盛,作赋以阐造化之工,歌诗以发恢规之雄,述论以饬用人之道。
旨义浑噩,表里六经。
笔法之妙,则明堂以严宗祀之恭,经阁以崇奎章之奉,赐书以懋进土之训,诗篇以侈臣工之荣。
钩珥照回,超冠八法,皇灵恢于渐被,人文著乎化成。
至若御馆弗亲,声色弗御,听朝日昃,览书宵分,其勤至矣。
服有浣濯,饰无金翠,庭绝横赐,府流羡缗,其俭彰矣。
旌别文武,洞料事几,权舆兵谋,周知险阨,其明远矣。
任用台谏,奖厉忠规,遏斥伪浮,屏绝私党,其断精矣。
若乃临策贡士,命举贤良,东观阅书,西雍讲礼,足以宣其文;
甄拔将校,砥练师屯,细柳按军,射殿阅士,足以鬯其武;
圜丘展禋,合宫配祀,太室献祼,原庙荐新,足以广其诚;
祗承文母,日事东朝,亲奉旨甘,躬致定省,足以殚其爱。
至于笃亲睦族,尚仁也;
念旧重老,尚义也;
韨礼协乐,尚仪也;
蒐文崇艺,尚教也。
临御滋久,听治益精,人间区分,事皆随决。
精神所运,群臣莫望于清光;
念虑所关,至计迫存于恢复。
是以任用之际,每期于事功;
训饬之严,必经于边备。
政归综核,下亡具文,跻世于晏雍,措国于康乂。
二十八年之间,规摹之登闳,枢机之周密,纪纲制度肃其叙,声明文物其华,足以增光祖宗,垂业亿嗣。
及乎治既成矣,效既丰矣,终坚奉亲之志,立决与子之图。
颐燕大安,虞侍长乐;
亲举神器,授之重明。
天锡昌祺,神效康祉,尊荣曼寿,福禄燕宁
方当玩志希夷,游心冲漠,侍瑶池之乐,赋静斋之安,而乘云莫留,终天罔及。
赖威灵之如在,暨仁泽之方深,侈于继承,自我烈祖
倚欤赫哉!
勋德渊茂,不能尽宣,后有作者,弗可及已。
夫系唐缵尧,本交百世,是绍统也;
下武继文,父作子述,是同道也;
袒禹,始终至孝,是冠德也;
武宣信威,天声燀赫,是昭功也。
光被四表,照临百官,明之谓也;
道育万物,聪冠群伦,圣之谓也。
合「哲文神武成孝」之号,蠡洲大美,绘饰景光,参稽舆谋,揆勺宪典,质之天地,荐之庙宫,垂之千万祀,用章孝庙之休烈洪业,与宋无极。
请上徽号曰孝宗绍统同道冠德昭功哲文神武明圣成孝皇帝
翰林学士御史中丞 北宋 · 沈遘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一九、《西溪文集》卷四
史中执法典纲纪,总方略,大臣之任也。
凡朝廷内外,公卿百执事,虽各有分职矣,然其有枉直,有兴坏,所以察举之,使一纳于轨则,而以成治体者,是其任也,夫岂轻授之哉!
具官某行有典刑,学有师法。
文章必适于用,论议必造乎理。
周旋内外,风采甚著。
自居金銮之秘,枢机周密,顾问浃洽,蔼然有大臣之体。
是宜益试以政,序其功效,故朕以尔长御史
且今大夫缺位,御史之任,汝得专焉。
凡汝之职,汝既知之矣,汝其懋之,无俾官有旷事,法有废举,以为汝谪也。
堂后官膳部员外郎马千之仓部员外郎堂后官 北宋 · 沈遘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二一、《西溪文集》卷五
敕某:夫三公坐大府以论道辅政,故不亲小事,而以尔诸吏奉行文书,检察纤悉,然其责亦已重矣。
惟尔千之从事累岁,祗慎周密,克济其职,故增其秩一等,以报尔劳,以劝尔类。
其往服我休显之命,无易。
可。
堂后官右赞善大夫马千之殿中丞馀如故制 北宋 · 沈遘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二三、《西溪文集》卷六
敕某:三公之府,万事之本,其地势也重,其枢机也严,然则为之吏者亦难矣。
以尔端饬廉敏,从事历载,益勤不怠,故增尔秩一等,仍其故服。
愈念周密,毋隳前效。
可。
论所急者近效所勤者小数奏熙宁元年五月1068年5月 北宋 · 孙觉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八二、《国朝诸臣奏议》卷八、《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五 创作地点:江苏省南通市
臣近陈愚欸,愿陛下时御便殿,召大臣或从官,各以其类数人偕进侍坐,以讲求治道,因定国是,兴太平之功。
臣窃计陛下日力且不足矣,何则?
陛下御前殿,复御后殿,退则览中外章奏而可否之,往往至于暮夜。
大禹勤俭,文王日昃,不遑暇食,亦何以过此。
臣愚窃以谓此所急者近效,所勤者小数,而于远图或有所遗,大道或有所蔽也。
上下因循,其弊之积,乃至于此。
臣闻祖宗之时,躬于便殿临试士伍短长之技,角马足之疾徐,观器械之精苦,事出于权宜,且一时之制也。
今天下承平百年,纪纲法度有所未备,顾但守祖宗一切之法而不知变,则何以异于胶柱鼓瑟、刻舟求剑哉!
臣以为若军头引见、殿前司公事日至于便殿者,可悉付之殿前司,而责其课。
中外章奏有不足以烦圣览者,可令执政一人、从官二人取奏目阅视,凡可以付有司使之任责者,不必悉奏也。
盖古者致治,必皆品式章程全具周密,事出于有司,非人主所宜亲者,一切付之而已,以岁月考其成而加诛赏焉。
今有司无式可守,故虽至细至易、有司所宜任者,亦须圣旨而后行。
尊者反任其烦,卑者反任其简,纪纲倒错,未有甚于此者也。
臣愿陛下诏有司约取唐式,著本朝式一编,付之有司,永永遵用,有不如式者,以法从事
如此,陛下日力有馀矣。
及其閒暇,以与大臣从官讲求治道,按夫先后本末而行之,则至治不难成,众务不难举矣。
乞恪守祖宗法度疏 南宋 · 王师愈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八九、《历代名臣奏议》卷六九
臣闻善图治之君,凡有猷为,必遵祖宗之法度。
非其材略不可以大有为也,盖念祖宗更事也详,防患也深,其为子孙之计也远,必熟虑周密,俾子孙可以世守,经久而无弊,然后立为法度,皆有深意存焉。
苟未至于极弊大坏,为之子孙者未易以变更也。
诗人称武王则曰「绳其祖武」,称成王则曰「不愆不忘,率由旧章」。
武王、成王之德,诗人犹以此称之,凡欲图治之君,宜如何哉?
惟我国家艺祖皇帝开创大业,太宗皇帝混一区夏,真宗皇帝抚盈成之运,圣圣相承,重规叠矩,昭若日月之丽天,可谓尽善尽美矣。
逮夫仁宗皇帝嗣服膺图,严恭寅畏。
庆历间尝出御书十三轴,凡三十五事,以示讲读官丁度等。
首曰遵祖宗训,二曰奉真考业,三曰祖宗艰难,不敢有坠,四曰真考爱民,五曰守信义,六曰不巧诈,七曰好硕学,八曰稽六艺,九曰谨言语,十曰待耆老;
继之以进静退,求忠正,惧贵极,保勇将,尚儒籍,议释老,重良臣,广视听,功无迹,戒喜怒;
又继之以明巧媚,分希旨,从民欲,谨满盈,伤暴露兵,哀鳏寡民,访屠钓臣,讲远图术,辨朋比,斥谄佞;
与夫察小忠,鉴迎合,罪己为民,损躬抚军,一善可求,小瑕不废,抑又其次也。
臣窃惟仁宗皇帝之时,太平极治之功比隆三代,下视汉之文、景,亦由于此。
二十五事,非徒言之,实允蹈之也。
陛下光启中兴奉先思孝,酌古揆今,立政立事,其于祖宗之法度,兢兢焉惟谨,诚得仁宗皇帝之用心矣。
更愿陛下恪守之,笃行之,将见庆历之盛复见于今日。
狂瞽之言,辄渎天听,措躬无所。
轮对劄子(论彰恭俭之德,著忧勤之心,爵赏当谨,纪纲当振,崇谏以得听言之要,宽民以尽惠下之实,吏职使之必修,军政使之必肃。) 南宋 · 卫泾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二六、《后乐集》卷九、《历代名臣奏议》卷五八、嘉庆《松江府志》卷五○、《宋史列传补遗稿》卷四三
臣恭惟陛下聪明天纵,嗣承大统,舜禹授受,于古有光。
遵寿皇之成规,对廷臣于黼座,将以讲求治道,夫岂徒应故事而已。
臣侧闻群臣进言者,多劝陛下即位之初当大有所设施,以竦动四方之观听。
陛下圣意以循循为治。
臣有以见宸虑高明,度越前古,固非常情之所能量度也。
臣窃观自昔欲有为之君非不好大喜功,志高慕远。
方其锐意图治,凡创端造业皆足以震耀群动,兴起人心,论治者亦皆喜谈而乐道。
及阅岁踰时,意销气沮,曾无尺寸之效而沦胥以败。
往往锐始者必怠于终,竞虚美而本无诚心,故其害至此。
孰若因人情之所欲,审事势之所宜,图实效而不隆虚名,务远谋而不趋近利。
其初虽若循循,未快人意,然尽力于躬行,用功于悠久,积日累月,寖明寖昌,计算见效,反出于欲有为者之上,得失可槩见矣。
昔尧以兢兢日行其道,舜以业业日致其孝,禹之克勤,汤之检身若不及,文王之翼翼小心,武王之继志述事。
凡《诗》《书》所称,此六七圣人不过畏天命、保人心,侧身修行,恭己任贤,慢游逸乐之是儆是戒,忧勤恭俭之是训是图,初未尝为惊世骇俗、轻发易变之举也。
然后世称圣人
盛治之极,必曰唐虞三代,岂非循循之效哉。
陛下以不世出之资,享寿皇已成之业,践阼以来,薄海内外小大臣民倾耳拭目,以徯维新之政。
陛下圣意先定,周密详重,谨于所,不为目前可喜之事,诚有得于圣贤循循之义矣。
臣愚犹有私忧过计,试为陛下言之。
陛下慈仁,本于天禀,未尝不恭俭也,而恭俭之德未信服于人心。
陛下日昃视朝,咨询忘倦,未尝不忧勤也,而忧勤之志未昭白于天下。
爵赏所以励臣工也,而人以为多滥;
纪纲所以尊朝廷也,而人以为未振。
有纳谏之盛德,而未闻行谏之英断;
有恤民之仁心,而未闻宽民之实惠。
诏百官以修职业,而茍且之习未革;
将帅以励军政,而贪刻之徒实繁。
半岁之间,课效未见,救过不给,众人窃议,有识忧疑。
毋乃陛下虽知循循之可尚,而未能践其实乎?
夫圣贤之循循,与世俗之因循相近,而实相远也。
圣贤之循循,亦顺至理之当然,力行而不息耳。
茍无诚心实德,悠悠玩日,时乎无事,则茍安而不虑;
事变之至,则仓卒而无谋。
徇一时之娱,忘千载之患,此乃世俗因循之害,非唐虞三代所以为治之意也。
况今日风俗颓靡,百度弛纵,人材削弱,国势未张,汲汲有为尚恐不济,若犹因循,其弊将至于不可为矣。
臣虑臣下或闻陛下有循循之志,遂希旨迎合,饰因循之说以误圣听,非忠于为陛下计也。
臣愿陛下刚健笃实,励精图政,躬朴素以杜奢侈之渐,防逸豫以戒宴安之毒,则恭俭之德彰矣。
辍燕閒之暇以揽机务,绝左右之私以亲正人,则忧勤之心著矣。
公予夺以示惩劝,惜名器以待功劳,罢内降之命,遵累朝之法,则爵赏知所谨矣。
毋以朋党轻疑外廷,毋以道学并弃贤士,择任耳目之寄,大开公正之涂,则纪纲庶乎振矣。
有奖饰而未闻拔擢,有开纳而无所施行,非所以崇谏也。
务斥谄谀之说,护养忠直之气,斯得听言之要矣。
贵近之滥恩未革,无益之费用未省,非所以宽民也。
条无名之横敛,议蠲减而必行,斯有惠下之实矣。
擢廉勤之吏以励偷堕,严按察之司以治赃污,则职业修矣。
昔之以贿赂进者果于弃而不用,今之以贪黩败者寘于法而不贷,则军政肃矣。
凡此八者,陛下果事事而加谨,物物而加察,勿以小善无益而不为,勿以小恶无伤而不去,仁心善政,与日俱新,如火之然,如泉之达,使圣德日以光大,功业日以休显,斯足以尽循循之实矣。
怀安怠忽,无所施为,臣恐未免终堕于因循之说也。
惟陛下留神,幸甚。
轮对论恢复劄子 南宋 · 卫泾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三三、《历代名臣奏议》卷九八
臣自去冬以来,数因奏对冒进瞽言。
仰惟圣慈察其受恩之深,无隐君父,特赐宽假,固已不胜幸甚。
然臣之愚犹有未尽,今兹轮对,用敢索陈,伏祈裁察。
臣窃惟复雠之说,在今日诚所谓正论也。
盖君臣父子之义不可以跬步忘,则复雠之说其可一日废?
然为是说者常有两端,所谓两端者,名与实也。
名实之分,真伪存焉;
真伪之别,祸福形焉,诚不可不察也。
故务其实则可以格天,可以感人,积之之久,可以雪大耻,可以还版图,可以成大业;
假其名则天人之际终不可欺,而徒以耗国,徒以蠹民,奸诬得以肆诞谩,虚声足以来实祸,非惟不足以成事,而反以贻患。
是乌可不察也。
臣请历言之:何谓务其实?
力赞其君父,修德立政,登用贤才,爱惜民力,收拾人心,厉坐薪尝胆之思,循内脩外攘之序,谋虑周密,图维久大,若是者,一日有一日之为,一岁有一岁之效,邦本浸强,国力浸裕,而吾之所志自可驯致。
此所谓务实也。
何谓假其名?
或欲图富贵,则借是说以窃据,而其存心初无恻怛忠爱之诚,其图事亦无本末先后之序。
名为富国,国未尝富而先失民心;
名为强兵,兵未尝强而先竭民力。
欲定大计而不恤百姓于目前,欲图大事而不虑危亡于异日。
为茫不可诘之言,指邈不可成之事,坐使邦国内空,盗贼并作。
其所图迄无尺寸,而国势日以臲𡰈,卒将召忧以遗人主。
前史所载,班班可考。
此所谓假名者也。
臣请举其尤者證之。
如蜀之诸葛亮,所谓务实者也。
其为相也,虽名魏为贼,而先务闭境勤农,育养民物,辟田畴、实仓廪,修法度、理军旅,庶事精练,盖八年之久。
国事悉治而后北驻汉中,声罪以讨焉。
使而无死,中原不患难复矣。
如晋之景延广,所谓假名者也。
虽知臣事契丹为耻,而不知当以恤民固本为先,徒为大言,以激强虏。
谓吾有横磨大剑十万,要战则来,而事力实无以禦之,终致祸难,为后世笑。
此其相去,何翅霄壤之异!
岂非方来之明鉴哉。
恭惟陛下诚心恳切,无一日忘宗社之耻,固天下之幸。
而臣之愚深恐小人投隙伺间,以售其奸。
更愿陛下以是二端察臣下之所安,则真伪将无所逃,庶几图事揆策不至差误,上有以成陛下之志,下有以慰斯民之望。
臣不胜区区忧国爱君之诚,不复自计,以竭其愚。
曾丞相 南宋 · 李流谦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澹斋集》卷一一
某蜀鄙人也,行年五十有馀,亦未尝出蜀门。
属神圣临御,俊哲盈廷,百度修明,政法具举,太平气象,恢恢复见今日。
于是聚粮买舟,犯蛟鳄涛波之险,冒昧一来,夤缘忝幸,偶获备数宫庠,以教育宗英为职。
职閒无事,因得窃斗升,以其暇时自学其学,今且一年四阅月矣。
家在蜀一陬,道远赀单,不能挈致,孑然逆旅,一影自随,而又赋授孱怯,多病蚤衰,托身于僮奴,寄命于药石,凡资生之具,无一而给。
乡音家信,动辄经年,矫首天末,何啻一萍之在江海!
且贱室素婴疾疢,子舍又复稀少,万里邈绝,两地忧悬,故自书考即欲叩庙堂丐一外阙。
属郊禋倥偬,不敢有言。
今紫坛庆成大赉四海,而某亦得以霈恩追爵先世。
既自以身缀朝行,而又泽流泉壤,揆其素分,易满易足。
唯是顾瞻松槚,梦想田园,昼不能置之匕箸,夕不能忘之枕席。
恭遇大丞相以大老闻孙,当代硕德,适鼎铉正虚,遂膺爰立,万喙一语,以为是鲁公复出。
伏自秉钧以来,其所施设,严重周密,有典有则,无一不惬当人意。
凡百执事,孰不贪庇德宇,竞浴恩波,以幸尺寸之进?
而某独以私计迫遽如上所云,虽欲逡巡门墙之下,踯躅隶圉之间,盖有所不可。
是以辄冒严诛,仰致私请。
恭惟大丞相纳沟之念深,播物之仁广,如一元之气,散布天地,若大若小,无有不遂其宜而得所欲。
倘遂蒙推其及夫茎昆虫之微者而及之,哀其天涯之流落,悯其仕路之邅回,又以其冒险远,不欲使之徒归,且尝簉朝,绅观国光,岁稍久畀以便近一阙,使窃宠光以归,某之拜坟墓则草木有光辉,见亲旧则僮仆有得色。
自惟虽疲懦,然先世作吏,家法具在,亦能勉竭不逮,牧养细民,以毋负造化生成之赐。
某又重念近世士风不竞,俗尚益卑,凡仕之急于进者,例假恬退以为名,故凡索去者皆是欲留而号为不求者,盖深欲以不求求之,故在上者亦厌其言忽其请。
某今区区之恳,实出肺肝,无只辞半语敢诬钧听,实幸大丞相察之念之。
某欲面致曲折,已纳呼召劄子,旬日未获瞻望,是以辄具短笺求通于记府,仍具脚色及阙次一本仰溷。
大理寺题名记淳熙十一年六月 南宋 · 程宏图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二四、《咸淳临安志》卷六
天象有星曰大理,古者以更廷尉名,示警也。
卿在汉唯长,魏置少以贰焉。
正、丞本商、秦官,司直评事主簿,乃因汉、魏、后齐所置,俱其属也。
国朝之制,左则断刑,有若直、评,按法详断,丞议正审;
右则治狱,有若丞颛推劾,簿掌案籍,少卿分领其事,而卿总之。
肆驻跸于此,沿革匪一。
厥今卿弗常置,率以少卿对掌。
一正二丞八评,详断、议、审如故,隶于左;
二丞分鞫二推,增一正以听成辞,隶于右。
簿通稽左籍,直兼纠右违,暨臧罚之事,皆止一员。
惟建置周密,罔有阙,是宜咸尽乃心已。
异日选抡,多尚法理之士。
属者钦恤有加,畀付愈益严,非通经议古、忠厚明清者,不以居守厥官。
能上叶星象,无负圣天子,顾不休哉。
凡庀事后先岁月宜有考。
比尝绵蕝,木刻所纪,仅自隆兴改元始。
毗陵吴公、广汉章公乃克更勒坚珉,益搜广中兴以后姓氏,悉登载之,且俾来者得以叙列左方,用咸托不朽。
淳熙十有一年岁次甲辰夏六月甲子
郑从谠河东节度使 晚唐 · 僖宗皇帝
 出处:全唐文卷八十六
古者公卿。在朝则辅主致理。
有事则统众出征。是以郤縠行师。
爰求说礼。祭遵推毂。
不废雅歌。今者羌寇未宁。
烽烟尚警。慎择镇安之路。
尤资柱石之功。若非文武兼才。
将相全业。夙蕴峻望。
为吾鼎臣。岂倾丹赤之怀。
以授股肱之任。开府仪同三司门下侍郎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太清宫使宏文馆大学士延资库使上柱国荥阳郡开国公食邑二千户郑从谠
秀禀岳灵。操含冰洁。
赵衰冬日。乐广青天。
端操而峭壁宁偕。旷度而澄波未测。
周密得大臣之体。诚明宏君子之儒。
许月品题。人伦自警。
膺门步武。明彦知归。
奋飞早践于修途。育德迈高于舆论。
仗节三光于侯府。题剑累涉于崇班
洎擢处钧衡。若来麟凤。
才惟应物。动必研几。
屹若嵩峦。炳符台曜。
磊落。长标构厦之姿。
和璧温良。克表如虹之气。
朕以北门重镇。兴王故都。
披全晋之山河。有陶唐之风俗。
以尔曾施惠化。尚有去思。
方当用武之时。暂辍调元之职。
尔其厚抚战士。谨备粮储
必使黠虏革心。征师贾勇。
善守训齐之令。以图台鼎之勋。
帖以上公。式光元辅
伫歼凶丑。副我忧勤。
往惟钦哉。可检校司徒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太原尹充北都留守河东节度管内观察处置兼行营招讨等使。
宣和三年十月月令 北宋 · 宋徽宗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二七、《宋大诏令集》卷一三三
宣和三年十月朔,皇帝御明堂平朔左个,以是月天运政治布告于天下曰:孟冬之月,斗建亥
朔日壬辰,日在心,昏虚中,晓张中。
乙未小雪,得是月中气,虹藏不见。
庚子天气上腾,地气下降。
乙巳,闭塞而成
庚戌大雪,得十一月节,日在尾,昏室中,晓翼中,鹖鸟不鸣。
乙卯虎始交。
庚申,荔挺出。
是月也,盛德在水。
帝颛顼,其神元冥,其音羽,其数六,其色黑。
小雪之前,其位燥金,其气阳明;
小雪之后,其位寒水,其气太阳。
其运太商,为凛,为肃为静,为藏化,为周密
其应冰雪寒雰,其病腰足胫。
凡味宜咸,以苦补之。
凡乐,应钟为宫,蕤宾为徵,大吕为商,夷则为羽,夹钟为角,调宜尚羽,以致其平。
是月也,朔告于庙。
皇帝始裘,颁服于外,受来岁之历,颁之天下。
甲午祭神州地祇。
择日朝献景灵宫,荐享于庙,荐新,羞以雁。
天宁节,禁屠,缓刑,释轻罪。
下元降圣、天符节,朝谒如仪。
是月也,谨诏条,毕供输,惠茕独,阅保伍,饬恤刑之典,举休役之令,第民产,受田讼,习守禦,会封桩,按堤防,视塘泺,导沟洫,成桥梁,考厩马季帐,给戍卒春衣,揭鼓铸之法,计预买之数。
凡较弓弩,以是月为准。
行春令,则冻闭不密;
行夏令,则蛰虫复出;
行秋令,则雪霜不时。
于戏!
时惟阳明,锡福庶民,钦尔攸司,率循无怠。